《犬子》二十二
- 蓮生

- Dec 1, 20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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貴由奪了不里的馬,一路飛馳到駐地外。他已無意回頭,不管南北東西,只顧催馬前行,不知不覺間,回到昨日圍獵的白樺林前。坐騎鬼使神差一般,停在曲出負傷之地。此處青草亦沾了血,葉片上已凝成片片暗紅。他跪在斑斑血跡前,欲哭無淚,似被剜去一塊心頭肉,爾後渾身散了架一般,倒在地上,不願再起身。既然在此犯下大錯,不如就地葬身狼腹,一了百了。
他只盼夜幕低垂,好教兇獸將他撕個粉碎,誰知等不到狼,卻迎來一條獵犬。一股熟悉酒氣撲面而來,隨後便是一把人聲:「貴由,隨我回家去罷。」貴由一聲不響,呆呆盯著他看。也速蒙哥輕嘆一聲,跪到貴由面前扶他起身。貴由這才抓住也速蒙哥衣袖,嘶啞道:「你告我知,闊端為何陷我於不義?」也速蒙哥一把擁他入懷,摩挲他背道:「休再搭理那闊端。」
貴由把臉埋進他衣領,低聲抽泣道:「也速,你信我麼?我怎會謀害三弟?昨日狩獵,闊端忽然闖到我面前,若非我喚他避讓,中我箭的合該是他!這廝卻當著阿爸面,睜眼說瞎話,卻是安的甚麼心?」話間又不禁淚如雨下,都蹭到他肩頭。也速蒙哥柔聲道:「我信你,好貴由,我信你。」貴由終於禁不住失聲痛哭,涕淚橫流,嗆咳個不停。
也速蒙哥輕拍他背,安撫道:「我的貴由,休再哭了。那年大雪,你非要去獵狐狸,一舉弓便頓在原地,我已知你抱病在身。這是天意使然,從不是你所願,怎是你的過錯?」貴由卻突然掙開也速蒙哥,怒吼道:「誰教你可憐我了?甚麼天意使然?我這病不是天生的!」也速蒙哥驚得一頓,亦不知他這話怎解,不禁輕問:「貴由,你說甚麼?」
貴由道:「那闊端幼時頑劣,相中我阿爸的高頭大馬,非要爬上去騎。當時只得我照料他,我有什麼法子?便踏著摺凳,扶他上馬,豈料他抓不穩馬鞍,手一滑,摔到我身上,我也便往後倒,撞到地上昏了過去,才自此落下了病根!」也速蒙哥不料竟有如此隱情,心裡灼痛又焦急,不禁追問:「闊端怎如此忘恩負義?難道他不記得麼?」貴由抓住也速蒙哥雙臂,吼得幾乎破聲:「他那時才三歲,如何記得?我既不求他憐惜,亦不求他報恩,但他為何害我?你說這是為什麼?莫非這也是天意使然?」
也速蒙哥一時答不上來,只好又將他抱入懷。貴由卻放開也速蒙哥,抹了把臉,悵然道:「罷了,罷了。事已至此,再提這舊事有何用?」話間站起身道:「你回去罷,我要走了。替我照料海迷失。」話畢決然上馬,夾了夾馬腹,頭也不回,往密林深處去。也速蒙哥生怕他突然加速遠去,不敢挽留,也不敢呼喚,便也上了馬,同獵犬默默尾隨其後。
夜色越發深沈,樹林枝叶交錯,張牙舞爪。抬頭望去,枝椏割破穹蒼,如一塊破鏡懸在頭頂。林中似有幾十雙眼,兇光忽明忽暗,死盯著這兩人。也速蒙哥又累又怕,眼前只有貴由背影,片刻不敢移開目光。至於前路如何,他看不清,也顧不上。
不知走了多久,兩人終於出了樹林,眼前又是一片無邊曠野。貴由背著月光,默然前行,聽耳畔晚風低語,竟漸漸放慢腳步,停在不遠處。也速蒙哥悄然湊近,瞧那貴由依舊不動,乾脆驅馬擋在他身前,只見他雙目無神,僵坐在馬上,魂魄似被風吹散了一般,只餘一具空殼。也速蒙哥喚他不應,碰他不動,分不清他是死是活,恐他半路墮馬,便將他綁在馬鞍上,牽著他的坐騎繼續前行。又走了不知多遠,才隱約瞧見好些氈帳,散落在山坡前。
此地位於大斡耳朵西側約百里處,駐紮了幾十戶人,皆為拖雷麾下。兩人兩馬走近駐地,也速蒙哥便下了馬,牽著兩馬步行,盤算尋一戶人家借宿。才行了幾步,他回頭望了望貴由,生怕守衛不明就里,把貴由當作山匪射他下馬,便也抱他下地。剛扶他站穩,便見一個中年男子掀開帳門,朝他兩人走來。
戶主只認出貴由是窩闊台子,滿面春風上前迎道:「貴由小殿下!甚麼風將小殿下吹了來?」貴由似聽不懂人話,木然凝視眼前一處,也不應答。戶主瞧他神色有異,不禁起疑,笑意亦漸漸僵住。也速蒙哥扶著貴由,笑著打圓場道:「大哥,我倆有些醉了,趕不及回駐地,只好來借宿一宵,今夜打擾了。」戶主才展顏道:「不礙事。」他不識得也速蒙哥,把他當作貴由貼身怯薛,只騰出一座氈帳與他兩人,又備了奶酒乳酪,與他兩人暖身果腹。
也速蒙哥把貴由抱上榻,為他解了暖帽,斟了酒,仰頭先飲了半碗,便灌入貴由口中。貴由卻不張嘴,酒都從嘴角淌到衣上。也速蒙哥無奈,同他抹淨臉,放他平臥,一碗接一碗自斟自飲。幾碗奶酒下肚,身子發熱,又抱住貴由又親又撫。懷中人氣息尚存,身子卻冰冷僵硬,只瞪著天窗,眼也不眨。他便捧起貴由雙手,邊搓邊往掌心呵氣,柔聲道:「好貴由,你要是心裡難受,肏我洩憤也無妨。」話畢摸進貴由衣襟,掌心緩緩摩挲,在他耳畔輕輕哼曲,竟不覺沈沈睡去。
半夜也速蒙哥酒意漸褪,只覺四肢沈重,噩夢連連,全是貴由不辭而別。天色微亮,他猛地驚醒,往枕邊一攬,果真抱了個空。他騰地跳起,手忙腳亂穿戴,一開帳門,眼前一幕卻更為駭人。原來各人得知三殿下長子到訪,特意設宴款待。此時帳外熙熙攘攘,好些後生伴著馬頭琴聲載歌載舞。人群中置一長案,竟有一隻全羊。貴由被簇擁在中央,木雕一般坐在案前。幾個中年男子連連向他敬酒,左一聲「小殿下」,右一句「大貴人」,此起彼伏,教人怎生招架得住?
也速蒙哥心中大呼不妙,擠進人群,護在貴由身側,對眾人道:「多謝各位!我阿合宿醉未醒,不宜多飲,我代他謝過諸位!」話畢抄起貴由面前酒碗,一飲而盡。旋即有人上前,為他斟滿了酒,問:「小殿下好面生,可是三殿下的那位麟兒?」也速蒙哥又飲一碗,才笑道:「我是二殿下的兒子,貴由的從弟。」話間他瞄了貴由一眼,卻見貴由悄然站起,轉身又往駐地外走。眾人不知他意欲何為,讓出一條小道。也速蒙哥見狀,即刻丟下酒碗,追上去一把握住貴由手臂,道:「貴由!你又去那裡?」他見貴由仍想掙脫,扳著他肩轉過身,邊晃他身子邊道:「貴由阿合!求你醒醒罷!醒醒罷!」
情急之下,也速蒙哥忘了眾目睽睽,抱住貴由後頸,舌尖塞進他口中,同他親到一處。趁著酒酣耳熱,順勢將他按倒在地,一手掀他衣擺,一手解了自己褲帶。眾人見此不禁駭然,看也不是,走也不是。只見收留二人的男子上前道:「兩位小殿下,這是在幹什麼?《札撒》有令,男子和姦,罪當處死!」
貴由聽那「死」字,竟動了動身子,轉過頭去瞪著那人,忽然哼笑出聲,道:「我貴由但求一死!你怎不去告我阿爸知,叫他來瞧瞧,看他殺我不殺?」也速蒙哥不料他突然開口,一說話竟如此決絕,急忙道:「貴由!何必⋯⋯」貴由已反客為主,將他摔在地上,見他那陽物已挺立起來,便一屁股坐了下去,順勢撕破了衣袍,前後私處盡露人前。他挺直了身子,坦然望著眾人,夾著身下人腰間邊搖邊道:「來罷,看個夠罷!甚麼札撒,管得著我愛遭肏?」話畢又是一頓狂笑。
這貴由失魂了一日一夜,突然回魂,卻似換了個人,教也速蒙哥登時愣住。貴由扇了他一耳光,罵道:「不中用的東西,叫你肏我,聽不懂麼?」他被貴由扇得懵了,依言動了動身子,才知那物事已頂在貴由體內。貴由抓著也速蒙哥衣領,撅著屁股上下擺腰,也不知是痛是爽,忽哭忽笑,時喘時喚,故意引人駐足觀看。也速蒙哥藉著酒意,抓住貴由,翻來覆去弄了好久,也不知圍觀眾人幾時散去,待他漸漸酒勁過了,緩過神來,才見貴由倒在地上,衣衫破爛,遍體紅痕,面上、腹上點點白濁,真個狼狽不堪。四週已無一人,只有那兩人的坐騎同獵犬,不知幾時被人領了來。
貴由面上紅雲未褪,胸膛微微起伏,已漸漸回復生氣。也速蒙哥只道弄過了火,默默同他擦臉擦身,見他衣不蔽體,又除了褡護,蓋在他身上。貴由卻一把握住他手臂,雙手捧著他掌心,放在胸前輕輕摩挲。也速蒙哥亦笑了笑,輕撫貴由胸膛,不自覺地哼起曲來。
貴由悠悠望天良久,忽然夢囈般道:「也速,你說我這爛泥,他朝可會稱汗?」也速蒙哥正色道:「好貴由,你不是爛泥,我才是。」貴由不回他話,目光隨朵朵白雲飄至天邊,才落在也速蒙哥身上。數年起起落落,已是過眼雲煙;宴散夢醒之時,伴他左右之人,竟是他不屑於同流合污的也速蒙哥,教他欲哭無淚,卻忽然失笑。
也速蒙哥只道方才一句教他開懷,亦隨他笑逐顏開,親了親他臉道:「我的貴由,你笑甚麼?」貴由望著也速蒙哥雙眼,凝重道:「他朝我若稱汗,也立你為汗王,二伯父的封地都歸你。」也速蒙哥似懂非懂,反問貴由:「汗王有甚麼好?有飲不盡的酒麼?」
貴由哼笑一聲,拍了拍他臉頰道:「亦列水有多深,便許你多少酒。夠了麼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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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列水:伊犁河古稱。
疯的好爽!!太酸爽了‼️
游牧民族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!
虽然知道历史走向但是看鱼设置的情节屡屡感觉出乎意料,鱼真的很懂怎么在限制里发挥,点赞!